【冰九】婆娑
⭐⭐⭐高亮预警！！！
⭐以下内容含有：角色死亡、花吐症、沈九地牢视角（接原著）、没有甜甜的恋爱只有钝钝的刀子、轻度OOC、瞎编乱造以及私设如山预警！！！
⭐如果有错别字和BUG请见谅！深夜写文写到头昏眼花所以没有在意这些。3k小短篇一发完。
⭐最后感谢每一位看到这一篇文章的人，你们的阅读、小红心和关注都是给我的鼓励！谢谢你们，喜欢的话就点个赞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
————————————
沈清秋曾经想过要去死。
从少年时在秋家偏狭一角生活着的沈九到清净峰竹林挥剑而舞的少年，从高高在上的沈仙师到被沉重锁链铐住的沈清秋，他的一生就从来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过。他奋力地向上地爬着，所谓尊严被一次又一次踩到了形形色色的天才脚下，一身傲骨被命运的狂风炼就，支撑着他活下了一生，伴随着他生命中的起起落落，最终会化成尘埃落进时光的尘埃里。
但褪去那一身清高的沈仙师沈清秋的皮囊，沈九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他从来不是一位圣人，他也不想当一位圣人，他沈九是有血有肉的，会难过会快乐也会嫉妒，但这些东西统统被关进了岁月磨出的面具下。他别无选择，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为的只是遭受少一点对他的伤害而已。
死亡这个东西，大概是算作逃避生的痛苦而诞生的吧。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要死去的时候，徒然生出了一种得以解脱的畅快。
多好啊，沈清秋马上就要去死了，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从此不会再有一个想洛冰河那样的小畜生来来干扰他的心境了。
花吐症。
他知道自己得了这一种病症。墨黑的残缺花瓣伴随着嘶哑的咳嗽落下，轻飘飘地降在他布满血污的胸口，他低头看去，失去了舌的嘴只能发出粗哑的声音，但那是喜悦的，他第一时间就已经辨认出自己得了一种永远治不好的病。洛冰河的天魔血不过是吊着他沈清秋最后一口气，而那个家伙永远都找不到解药，不久的将来，他将会重获本就属于他的自由。
他恶毒的想象着如果敌人看到他的死亡是惊愕的神情，他会告诉对方这场师徒之间的游戏的胜出者是他自己。于是嗬嗬地笑了出来，嘴角的肌肉牵扯着染血的唇瓣翘起，又有几片花瓣滑落，被他吞进了喉咙。花瓣苦涩从舌苔传递到大脑，是粘腻的花汁沿着喉管坠落，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那又怎么样呢？死人是不需要那种东西的，将死之人亦是如此。
洛冰河又来“看望”他了，在进来的那一瞬间，他正费力地将一片完整而细长的花瓣咽下去。已经过去差不多三天了，吐出来的花瓣也从零零碎碎的残花变成了一整片，为了掩藏这个病症他不得不将苦涩的花吞回去。他已经离死亡只差一步，不容许一点差错，即使是这只叫洛冰河的畜生也不能。
他低下头去，似乎能够看到洛冰河充满愤恨而灼人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审讯了几次才换成了他对待那些愚蠢女人的令人作呕的神情。咽喉泛起了熟悉的呕吐感，他别扭地转过头干咳了几声。
今天来访的客人格外的沉默，从踏进这里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撇到洛冰河右手捂着嘴，过一会又放下，紧紧攥起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对方终于开口了。
“哟，我的好师尊，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真是下贱......”
嘲讽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再一次捂住了嘴。沈清秋侧躺在地上，他早就不在乎这些千篇一律用来侮辱他的话了，只是有些疑惑洛冰河的动作有些与平常不一样，但他也不会去多想，只认为是他今天没了兴致罢了。
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那个披着黑衣的背影匆匆离去。
仔细想想，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四面的宁静。秋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吵闹地塞满了秋剪罗带着嘲笑意味的命令，清净峰上一面肆意诋毁辱骂转过头又对他阿谀奉承的大有人在，再后来一点就是小畜生日日夜夜的折磨。真是有些好笑，沈九最后将要死去的日子居然有安宁的日子，这真的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
他侧过身子，刚刚洛冰河还在的时候他又吐出了花，所幸趁对方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压在了身下。暗色的曼陀罗花瓣已经完整得能够看出花种，蔫巴巴地粘在地上萎缩成一团。
“只要用鲜血浇灌，开花的那一日就能实现心中的愿望……吗？”
小时候的沈九很喜欢做梦，热衷于幻想着未来的自己不再受到欺压，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吃得好饭睡得好觉。长大后的沈清秋活成了曾经的他想象中的样子，所以他已经不在幻想着虚幻的未来，梦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是不需要的奢侈品。到了地牢，四周凉飕飕冷冰冰的，连觉都睡不好，自然也不会做梦。奇特的是，洛冰河到来的那个晚上，沈清秋晕乎乎的做了一个梦。
梦境很简单，他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站在苍穹山派大殿的穹顶下，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人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前边的、身上还穿着清净峰校服的洛冰河。少年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捧着茶杯，瓷器盛着温凉的液体。
他像过去那样轻哼一声，站起身去，抬手接过那瓷杯，在少年眼中雀跃而欣喜的火花燃起来那一瞬间，将内里的茶水全部倒在了他的头上，浇灭了那一束火光。
久违的畅快感涌上了心头。他漠然注视着愣在了那里的洛冰河，转身拂袖而去。
那么，如果没有将那杯茶，没有往日的冷嘲热讽，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踏出大殿，缭绕在山间的云雾散去，露出了一面镜子。
同样相貌的两个人呈现在镜子中，一个洛冰河，一个沈清秋。他的宿敌像一只纯洁而向阳的绵羊从简陋的厨房里蹦出来，双手间捧着一碗精心料理的面条，画面中的沈清秋也是面带微笑，那甜腻的目光像是将画面外的人丢进了盛满蜜糖的罐子里，腻味和恶心连同窒息感一同传到了他的大脑，逼得他扭头就走。
这根本就不是沈清秋，又或是说，这根本不是沈九。
属于沈九的温柔和喜悦早已经随着那一个夜晚的火一同燃烧殆尽，涅槃重生的沈清秋吝啬得连自己的感受都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因为他早已失去了他们。夹杂在他和洛冰河之间的深渊之中除了复仇的怨恨还剩下的东西寥寥无几，都是不堪回首的回忆。
正是因为这种感情的缺失，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沈九，最后也毁了他。
他从梦境里醒来，发现坚硬的花萼将脆弱的喉管划出了血，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鼻腔。身边的曼陀罗花堆积成了一堆，一朵又一朵的花瓣倾吐而出，铺天盖地地落下后融入压抑的黑暗。它们打着旋儿在他的身旁婆娑起舞，飘飘洒洒，绽放得盛大而辉煌。
从两片花萼连结到仅仅残缺了一半的花朵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他无力地倚靠在冰凉的地面，漆黑的花朵迫不及待地涌出，疼痛的感觉后知后觉地占据了整个胸腔，像一把钝刀刮拉着他的皮肉，令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回了自己的病症上。
黑色的曼陀罗啊，代表的是“无间的爱与复仇”。
他某次在一处书院内了解了这种盛放在秋日的花朵，在人们的目光转移到五色斑斓的菊花的时候，它们默默地在自己的角落构建了一个属于它们自己的春天，然后伴随着冬日降临而凋谢，与冰雪一起封存在大地里。
没有人会去垂怜它们，更没有人会去赞美它们的演出是多么华美艳丽。
说好听点就是孤芳自赏，但其实就是生不逢时的悲哀。
它代表了恨意、死亡、神秘和复仇，它是高贵而稀有的花种，但它又因为散发出产生幻觉的香气而被称呼为情花。
他忽然回忆起不久之前洛冰河的遮遮掩掩，当时他看到他捏紧的指缝间隐隐约约的一抹鲜艳的红色花瓣，又想起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花吐症，是花吐症啊。如果两个人不愿正视自己隐藏的恋情，只有相互亲吻才能解除的病症是救治他们爱情的方法。可惜啊，扭曲的爱意延伸出了嫉妒，愤怒的尽头才化为浓烈的情愫，这荒唐的情感永远都不会得到正视的那一天，因为他沈清秋马上就要死去了。
他不过是一个剥去了金丹的凡人，脆弱而易碎，这一场病足以夺去他最后的生命。但洛冰河不一样，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尊，这点微不足道的痛苦不过是他辉煌生命里随意一笔。对方的路还很长，而自己已经到了世界尽头。
他又一次呕吐出了一朵花，一朵完整的黑色曼陀罗挂在了他的唇边。他想要伸出手摘下它，想要发出声音赞美它，就像曾经被人们抛弃践踏的沈九那样聊以自慰。但是这对于成为了人棍的沈清秋，这也是一种求不得的奢望啊。
他从来都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鲜红的血液浸染了黑色的花朵，它盛放了。花中的精灵被爱意的鲜血唤醒，来给它的主人奉上隆重的礼物。高贵的曼陀罗在空中婆娑起舞，沾着血液的花瓣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为自己的新生而喜悦。
他欣喜地眯起了眼睛，那一刻，脱下了名为“沈清秋”皮囊的他，似乎变回了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人。
他微笑着，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嘴角的最后一朵黑色曼陀罗含苞待放。
他为将要获得的自由而笑，也为无疾而终的爱意而哭。
他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朵花在季节的末尾绽放，在一个昏暗的世界里，在将要迎接晨曦的夜晚里婆娑起舞。
属于他的春天终究还是结束了。
END.
